如果不小心犯錯,譬如丟了面罩、弄壞夜視儀等,寫檢討也會被逼得發(fā)瘋。“挨罰無非就是拿著牙刷通宵刷廁所、刷走廊,但寫檢查簡直就是噩夢。”
一張A4紙,上下左右留白都有規(guī)定,然后得拿著尺比著一個個字寫。最變態(tài)的是“紅綠版”,第一個字母用紅筆寫,第二個用綠筆,依次類推。一個字母寫錯了,要撕掉重來。“就是為了不讓你睡覺。”傅晨展示了他的一份檢查,紅筆改了幾處,看來當時又寫了一遍。
大家每天小心翼翼,但還是會有人犯錯。受不了的得了機會就一走了之。去年底,跟傅晨最鐵的波蘭小哥決定假期后不回來了。之前和傅晨一起執(zhí)行任務的隊友中,4個月內(nèi)走了6、7位。
“以前還有人追究,如今也沒人管了。”傅晨說,只要不欠債的都會得到戰(zhàn)友的祝賀,喝上一杯、互留臉譜賬號后道別。
馬里戰(zhàn)場,死亡威脅如影隨形
今年7月,法國外籍軍團一名士官在馬里執(zhí)勤時,遭遇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身亡。這是法軍2013年以來出兵馬里陣亡的第9名軍人。
傅晨轉(zhuǎn)了這條微博。一年前,他也在馬里的沙漠中開著吉普車,搜索追擊反政府武裝分子。
位于西非的馬里2012年發(fā)生了軍事政變,作為曾經(jīng)的從屬國,馬里政府請求法國增兵援助。法國外籍軍團從屬于法軍序列,出兵責無旁貸。去年5月30日,傅晨被派駐馬里。
在“平叛”的過程中,死亡的威脅如影隨形。傅晨是先頭偵察車的駕駛員,沙漠里偶爾會出現(xiàn)無主的汽車,按慣例該上前偵察。“就怕是‘鬼雷’,一拉車門就爆。”類似情況發(fā)生過之后,如今上級規(guī)定不得隨便察看。
有一次,反政府武裝向軍團車隊警告射擊,“小連發(fā)”。所有人繃緊了神經(jīng),子彈咔嚓上膛,這時候從電臺里傳來指揮官的聲音“大家克制,不要打”。傅晨說那時既緊張又窩火。
“還有人開著汽車炸彈沖向了法軍車隊,靠近后引爆。”傅晨在馬里時也會設卡攔車,在四五十米內(nèi),如果對方?jīng)]有減速的意思,就該子彈上膛、鳴槍示警、打車轱轆……實際上,如此近的距離都是一瞬間的事,大多數(shù)時候只能吼一聲并抬槍瞄準,車主剎車了,士兵也嚇得一身冷汗。
前線的壓力讓不少士兵瀕臨崩潰,傅晨有天晚上被近距離的槍聲驚醒。敵襲?他迅速從枕頭下摸槍,上膛,穿著拖鞋慢慢靠近帳篷口。噠噠噠噠……又是一排子彈夾著曳光彈從帳篷上方飛過,傅晨心中更是緊張,這可是在軍營里!他再次確認子彈上膛,貓在帳篷陰暗處等待。后來才得知,有個法軍士兵第二天回國,高興得喝多了,對空開槍發(fā)泄。
去年底回天津休假,傅晨在家里玩著游戲,不知道哪兒在放炮仗,第一聲未落,傅晨立刻扔掉iPad,跪倒在窗臺下,同時伸手去摸槍。過了1、2秒鐘,反應過來了,“當時自己也笑了”。
另一次和朋友們?nèi)プ鲎惘煟瑒e人聊天他卻睡著了。臨走時,朋友想要叫醒他,但觸碰的一瞬間,傅晨立刻蹦起,渾身肌肉緊繃,眼睛圓睜。“當時像要殺人一樣的。”被嚇壞的朋友事后跟他說。
“媽,前些天我沒在法國,去非洲打仗了”
比炸彈、冷槍更無情的,是撒哈拉沙漠的惡劣環(huán)境。
馬里疫情嚴重,驅(qū)蚊液噴滿全身卻仍被叮得全是包,士兵們都得打好多針疫苗。
沙漠中氣溫常年50攝氏度左右,地面高達70多攝氏度,傅晨的吉普車里成了桑拿房。而他動不動就得執(zhí)行數(shù)周任務,每天在茫茫沙漠中顛簸著開十幾個小時。到了晚上,沒人敢睡沙地,毒蛇、蝎子、蜘蛛神出鬼沒。傅晨拿出手機展示了他們的“豪華套房”——吉普車。一車三人,車長睡在車頂上、另一個在前門和車尾間掛個吊床,傅晨則睡在發(fā)動機蓋上,傾斜機蓋上的棱角硌得人生疼,但每天累得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