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令人“糾結”的選擇——一邊是身患重癥的母親,一邊是整裝待發(fā)的隊伍。最終,王新華還是背起了出征的行囊。
“我們是第一批進入埃博拉疫區(qū)的醫(yī)療隊!笔着t(yī)療隊出征的鏡頭,王新華至今記憶猶新,“很多送行的人流下了眼淚,因為他們覺得我們就是‘敢死隊’。”
抵達塞拉利昂后的一天,王新華的母親被推進了手術室。那天,她一夜無眠,眼淚直流。手術成功了,母親電話里的第一句話是:“閨女,我沒事,你們也千萬別出事!”
如今,王新華沒有“出事”,她的戰(zhàn)友也全部平安。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王新華的故事,是我軍500多名援非醫(yī)療隊員的一個縮影。征戰(zhàn)在與死神較量的特殊戰(zhàn)場,“抗埃勇士”俠骨也柔情。走近這個英雄群體,記者內心被一種熱辣辣的東西漲得滿滿的——純粹,高尚,且充滿力量!
有一種愛超越生死
“編一個美麗的謊言,只為親人少些擔憂與掛念”
夜黑如墨,四野靜寂。
那一夜,郝春秋難以入眠,悲痛、愧疚之情像塊巨石壓在心頭。那一天,是母親去世的第7天,他能想象出家人為母親上“頭七墳”的場景。
郝春秋是第四軍醫(yī)大學唐都醫(yī)院傳染科副主任,接到赴利比里亞抗擊埃博拉的命令時,母親剛做了結腸癌手術,但病情依舊持續(xù)惡化。
得知消息,母親在病床上撐起身子,雙手緊緊拉住他說:“孩子啊,你是公家的人,公家的事可不能耽誤啊!娘沒事,咱娘倆還會見面的……”
說好的“見面”,竟然成為永別。郝春秋歸隊沒幾天,母親就溘然長逝。下葬那一天,正是郝春秋和戰(zhàn)友集結出征的日子。望了一眼家鄉(xiāng)方向的天空,郝春秋抹掉臉上的淚水,轉身登上了航班。
異域抗疫魔,萬里赴戎機。在一次次我軍援非醫(yī)療隊出征的現場,一個個親人離別的場景令人動容——
“媽媽,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孩子哭紅眼睛摟著媽媽的脖子,一直不肯松手;
“親愛的,照顧好自己,我和孩子等你凱旋!”妻子依偎著丈夫,深情叮嚀;
“孩子,你是好樣的,全家人為你驕傲!”頭發(fā)花白的父親,緊緊攥著兒子的手。
“編一個美麗的謊言,只為親人少些擔憂與掛念!贬t(yī)療隊員任小寶出征前夕,特意給80多歲的母親打去電話:“媽,兒子要出國進修深造,得走兩個多月……”直到今天,老人仍不知兒子出國的真實任務。
把個人的情感深藏心底,用軍人的堅毅無畏出征,這是我軍援非醫(yī)療隊員的共同選擇。
那天,沈陽軍區(qū)202醫(yī)院血液凈化科護士長蔡宇接到命令,火速到第三軍醫(yī)大學集結,組建我軍首批援利抗擊埃博拉醫(yī)療隊。面對未知的烈性傳染病,蔡宇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入夜,面對妻子剪下的一把烏黑秀發(fā),蔡宇的丈夫劉建軍的心碎了。他不敢去想,假如愛人一去不回……
多少驚心動魄事,生死只在一瞬間。那天,第二批援塞醫(yī)療隊隊員孫李建由于在病區(qū)體力消耗過大,面部出汗太多,濕透的口罩與口鼻緊緊貼在一起,一度無法正常呼吸。
神志恍惚的孫李建下意識抬起手來,準備自行摘取口罩。然而,用帶著污染物的手套接觸面部,極有可能感染埃博拉病毒。
情急之中,醫(yī)療隊員霍翠華一把抄起墻角的賽諾士消毒劑,向孫李建的雙手噴射:“搓手,快!”談起這一險情,孫李建至今心有余悸:“要不是戰(zhàn)友,我可能就要變成‘相片’回祖國了!
以大義擔當道義,用生命挽救生命。在醫(yī)療隊員的心中,有一種大愛已超越生死!
有一種愛不離不棄
“埃博拉隔開了人與人的距離,但無法阻隔心與心的融合”
2015年元旦,本是喜慶的節(jié)日,醫(yī)療隊員劉冰卻哭成了淚人。
幾天前,11個月大的嬰兒拉薩納和他的媽媽被送到留觀診療中心。拉薩納長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劉冰非常喜歡這個與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小不點兒”。
然而入院第三天,拉薩納的媽媽去世了。孩子的不幸讓劉冰悲痛,她主動要求增加班次,為的是能夠多照顧一會兒拉薩納。
有一回查房時,戰(zhàn)友們看到劉冰用中文給拉薩納講故事。孩子睜大眼睛開心地看著劉冰,聽得有板有眼。那一刻,兩人仿佛就是一對母子。
惡毒的埃博拉,能奪走人的生命,能隔斷人和人的接觸,但卻不能阻隔人類心靈之間流淌的愛!
盡管已經回國很多天了,第三批援塞醫(yī)療隊護理組組長孟玉華仍惦記著7歲的小男孩——羅伯特。
這是一個不幸的孩子——母親和哥哥都死于埃博拉,他和爸爸入院第二天,父親也病重去世。當醫(yī)療隊員將他從爸爸床旁牽走時,他瞪著大大的眼睛沒有哭。然而,他卻跑到了另一對母子患者的房間不肯離開,眼睛里流露出對母愛的渴望!
“那一刻,我和戰(zhàn)友落淚了,揪心的痛!”孟玉華說,“忘了應該與患者保持1米的安全距離,我們利用查房機會,給孩子送去餅干、巧克力、糖果、玩具車、兒童圖冊,用手勢鼓勵他,幫助他忘記傷痛?粗⒆幽樕下冻鼍眠`的笑容,那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刻!
穆蘇是位80歲的老奶奶,也是塞國各診療中心收治的埃博拉患者中年齡最大的一位。入院第一天,當醫(yī)療隊員查房時,她正躺在地上,身下是排泄物,一條腿因為感染腫脹不能站立,腳部傷口已經潰爛……
見此情景,醫(yī)療隊員趕緊俯下身子,幫她脫去臟衣服并擦凈身體,再精心沖洗傷口。
“埃博拉隔開了人與人的距離,但無法阻隔心與心的融合!币惶,兩天,三天……在中國醫(yī)療隊員的精心診治下,穆蘇終于康復了。
為慶祝她出院,醫(yī)療隊員采來野花,為她編制了花環(huán)。老人坐在輪椅上,雙手合十含著眼淚說:“感謝你們,感謝中國軍醫(yī),上帝保佑你們……”
有一種愛情牽萬里
“遠隔千山萬水,我們時刻感受著祖國的溫暖”
首批援利醫(yī)療隊員錢德惠沒想到,第一次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寶貝”,竟是通過視頻連線。
出征西非期間,正逢錢德惠的妻子馮歡臨產。第三軍醫(yī)大學新橋醫(yī)院派出最好的產科醫(yī)生,日夜守護在馮歡身邊。
孩子順利降生了,馮歡通過越洋電話告訴丈夫:“我想寫一篇文章,題目就叫《記得你的眼》——因為寶寶出生時,接生的醫(yī)生和護士都戴著口罩,只能看見眼睛……”
回憶起這一幕,錢德惠感慨萬千:“遠隔千山萬水,我們時刻感受著祖國的溫暖!”
在這場新中國成立以來我軍衛(wèi)生戰(zhàn)線最大規(guī)模的援外行動中,前方“抗埃勇士”征戰(zhàn)在與死神較量的特殊戰(zhàn)場,后方戰(zhàn)友傾心為醫(yī)療隊員解除后顧之憂,當好他們的堅強后盾——
醫(yī)療隊員何靜忘不了,母親顱內出血手術后,凝血功能出現異常,戰(zhàn)友們紛紛伸出手臂主動獻血;
醫(yī)療隊員羅陽忘不了,在軍地各級協調下,他申請的自然科學基金答辯會,通過視頻如期舉行;
醫(yī)療隊員周麗娜忘不了,新年這天,她意外收到一段祝福視頻:戰(zhàn)友們舉著“麗娜,你最牛”的標語,集體高喊“麗娜,加油”……
這是一枚已經開始融化的心形巧克力,它放在第三批援塞醫(yī)療隊隊員王小艾的貼身衣袋里。另一枚心形巧克力,屬于她新婚24天的愛人高天。
一家精忠報國心,三代戎裝從軍情。王小艾出生于軍人世家,爺爺參加過上甘嶺戰(zhàn)役,爸爸曾在部隊執(zhí)行任務時光榮負傷。
一年前,王小艾與高天相識相戀。就在兩人籌備婚禮時,王小艾得知她所在的302醫(yī)院正在抽組第三批援塞醫(yī)療隊。
“我要像爺爺和爸爸那樣,做一名有血性的軍人!”沒有絲毫遲疑,王小艾遞交了請戰(zhàn)書。面對愛人的選擇,高天堅定地說:“我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家,讓她安心上戰(zhàn)場。”
“千萬里,我牽掛著你;思念中,我祝福著你。遠方的戰(zhàn)友,請接受我們由衷的敬佩,請牢記我們關切的叮囑——珍重,珍重,珍重!”自首批援塞醫(yī)療隊出征以來,302醫(yī)院工作人員每天都會給前方隊員發(fā)送一條短信。
情深深,意濃濃。一聲聲問候,一句句叮嚀,傳遞著牽掛與溫情,承載著信心與力量,一端連著國,一端通向家,編織著前方隊員一個個“最幸福的時刻”。
前不久,在聯合國埃博拉應急指揮部國際臨床大會上,專門播放了一曲名為《雪白的愛》的中國歌曲——
“雪白的情/雪白的愛/世上的生命千千萬/都因你精彩/都為你喝彩……”
這歌聲,正是對我軍援非醫(yī)療隊官兵大愛情懷的生動詮釋!
左上圖:由302醫(yī)院獨立抽組的我軍第三批援塞醫(yī)療隊列隊出征。
本報記者 張曉祺 攝
(來源:中國軍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