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讀王賢根、吳潮海合寫的《千古長城義烏兵》一書,內心不由得為之一動。這部記述戚家軍筑長城守長城及其后裔護長城的長篇報告文學告訴我,戚繼光麾下的兵將竟是來自浙江的義烏人。原來,生長于山東的戚繼光,先承其父登州指揮僉事之職,屢立戰(zhàn)功,升任山東指揮僉事。后調往浙江海防前線,指揮招募的義烏兵平定沿海倭寇,安寧了東南沿海。隨后又奉命北上,率義烏兵修長城,守長城,靖邊保民。為了使官兵安心邊境,長年守衛(wèi),他采取家屬隨軍的辦法,于是那些義烏兵就在長城腳下置家定居,繁衍生息,其子孫后輩一代代守望著長城。
千百年來,導致人群遷徙的,不外是自然災害、兵燹戰(zhàn)火、軍隊征戰(zhàn)。世界上不少次軍事遠征總是把一部分軍人世代留在了拼殺征戰(zhàn)過的土地上。在我國,一些人躲避天災或戰(zhàn)亂,惜別祖居家園,成為另一地的客家人。宋朝南遷,使許多人從北方到了南方。成吉思汗馬蹄西馳,他帶領的一些人便定居在了歐洲。而義烏一直記著他們的一些鄉(xiāng)親跟隨戚繼光南蕩倭寇、北筑長城的壯舉,創(chuàng)造了也屬于他們的一份光榮和驕傲,書寫在代代相續(xù)的家譜上;他們還派人九次北上調查,尋找義烏兵的后裔。而長城腳下的義烏兵后裔也牢記著遙遠故土,保存或補修著不全的家譜。兩地都在追尋,情同此心,心系家譜。終于,作為記載一姓世系和重要人物事跡的家譜,把相隔千里的陳、葉、曹、駱、王、吳、孫、許、張等姓氏從家譜上對接起來,連起久遠的祖脈關系,并開始了新的往來。
畢竟是400多年前的事,風流云散,人去時遷,沙掩土埋,當年筑長城的細節(jié)已經十分渺茫難覓,這對于以真實為生命的報告文學來說是面臨的極大難題。為此,作者不辭辛勞,多次親自踏訪,遍查史籍,吹拂歷史煙塵,在搜索累集大量星散材料的基礎上,通過長城上的點點遺痕,后裔們居住的村落,生活的習俗,提供的點滴信息,對照古籍、方志上的記載,求證曾經的存在。撫寧縣石門村寨是戚繼光任薊鎮(zhèn)總兵時設立的石門路的所在地,那里殘存的磚墻、老街及周圍屯兵的操營鎮(zhèn)、守衛(wèi)的城子峪等處的關、堡,讓人聽到了久遠的回音。辨析古墓群中石碑上的刻記,看到死者的義烏籍貫。椴木峪名字的來歷,凝固著千里迢迢投奔丈夫的義烏妻子的忠貞和聰慧,“媳婦樓”因妻子們鎮(zhèn)守御敵哨樓得到戚繼光“忠義報國”題字的褒獎而久傳。桲欏葉餅的美味是義烏兵炊事員艱苦中的有心創(chuàng)造。“清明祭”的盛大場面彌散著義烏的風俗……
對生于長城腳下長于長城腳下的義烏兵后裔,作品做了傾情的描寫,形象鮮明,生動感人。因為他們的身上有著義烏兵的基因,長城與他們尊敬的先祖直接聯(lián)系在一起,他們就更懂得修長城的艱難和意義,因而也就從心里對長城多了一份發(fā)自內心的依依深情,也就自覺地把看護長城當成神圣的重托,莊嚴的天職,永遠的守望。孫振元常年攀爬巡查,還要將此重任交付給兒子。許長福一人終日在崎嶇山間穿行,風餐露宿,不怕孤獨寂寞。張鶴珊為巡護長城,幾乎隔兩天就上一次山,巡視一遍長城,規(guī)勸制止有損長城的行為,一年竟穿壞了6雙膠鞋……有了許許多多像他們這樣敬慕祖先的后裔,進一步強固了長城與義烏兵的關系,也才使今日的長城依然雄偉壯觀。
從某種角度看,也可以說《千古長城義烏兵》是一部尋根的文學作品。尋根,就是追尋一段歷史及其歷史上的人和事。歷史是遠去的昨天的現(xiàn)實,不論屈辱疼痛,不論光榮絢麗,都是不能忘懷的,特別是后者,特別是直接關系到的地區(qū)和人群。這部作品更多地著眼于現(xiàn)實。今日的義烏人用義烏兵保家衛(wèi)國、堅忍不拔的精神促進義烏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加快國際商貿名城的建設;長城腳下的義烏兵后裔則引進義烏的模式和經驗,促進長城腳下經濟的振興。義烏、長城腳下,兩地遙相呼應,攜起手來,共同鼓張騰飛的雙翼。作者殫精竭慮采訪寫作,就是在追尋長城的精神,義烏的精神。雖然形成這兩種精神的是地域文化、氏族文化,但它同樣是中華文化的組成部分,因此可以說,這部作品起到的影響和作用,必將更寬廣更深遠。
(來源:解放軍報)